【職人推薦】黃信恩 ｜「百萬影視小說大獎」現正徵件中
文｜鏡文學
2024-02-02
醫學？文學？
我只是一個愛寫作的從醫人！
來自 醫師 的寫作人生
為您隆重推薦 黃信恩 😎😎
🟨職人介紹
家庭醫學專科醫師，被譽為八○後最受文壇矚目的作家。以醫學人的角度出發，書寫人文關懷，以知性看生死，既幽默又悲憫。曾獲聯合報文學獎、梁實秋文學獎、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等獎項，並入選九歌年度散文選等。著有散文集《十二元的高雄》、《體膚小事》。
🟩關於寫作這回事
「你的主業是醫學，還是文學？」剛進臨床時，常有人這麼問。
「你會不會寫作上身，把病歷寫成散文啊？」記得面試住院醫師時，教授打趣說。
我只是一個愛寫作的從醫人，總疑惑：純粹的興趣為何特別被放大？
初始我並不寫醫療。喜歡寫作或許是一種時空的滿足—從常軌中抽離，進入另個時空，面對自己，與自己對話。這聽來極為孤獨，但我喜歡這樣的切換，雖仍在用腦，卻無束縛。往往週五傍晚，時空就切換了，一種週間屬乎醫學、週末屬乎文學的生活模式。
大概要到醫學系五年級進入臨床，我才開始寫醫療。那時常覺得身邊都是有故事的人，只是不動筆。我侷限的人生，還能寫什麼？寫作彷彿陷入一種狀態：用盡詞句與形容，指涉的都是相同的事，寫作成為一種換句話說。
乾涸困頓之際，那原本我想分隔的現實——週而復始的臨床工作，竟成了寫作的雨露。那時的我，工作常需聆聽病患敘述，接收後，再用自己的敘述，轉為英文，寫下符合評鑑要求的病歷，彷彿一個轉譯者。
標準病歷中，有一項是紀錄病患主觀感受（subjective)，理想狀態是原汁原味呈現所述症狀、擔憂。原本這只是工作，但有些敘述聽了卻有後勁，就此駐進腦中，好像可以再衍生一些敘述，說出一些事來，提煉一些意義。後來我發現，這些駐進腦中的往往不是疾病本身，而是敘述背後的事。
就算只是一句：「走不動。」
那是客家庄一位102 歲阿婆，每次見我訪視的第一句話。我們矯正了營養、電解質問題，也諮詢相關專科意見，聯繫居家復能窗口，為要延緩她的失能。
見一次說一次，有天我思索這句話，想著當人生已達百歲境界，還有什麼要掛心的？不是房貸，不是稅單，不是升學，不是婚姻，不是工作，僅僅只是一個極平凡、理所當然的走路。
人生的慾望與煩惱，由繁入簡，就在這短句背後，傳遞給我。
我在醫院中心任職十一年後，便轉往區域醫院，雖均非基層單位，卻因科別屬性，做了很多社區醫學工作，比方居家訪視、監獄駐診、偏鄉醫療、社區安寧、結核防治等。從預防保健到疾病控制，從延緩失能到失能長照，從安寧療護到臨終照顧，常有機會參加跨團隊會議，從聽眾漸漸成為一個主持人。醫療、護理、復健、營養、心理、社工、長照、輔具，聽會議裡各職類的敘述，不時收穫一些觀點。有時覺得，還真像寫散文。散文多麼需要一個視角，再發現，再出新。
醫療讓我聆聽許多敘事，敘事啟動敘事，成為一種寫作的觸媒。
「你還在寫嗎？」如今問句常是這樣。不寫的日子仍有讀。寫作於我，還是要有日常，畢竟那是燃料。醫療與寫作，或許互映，或許相融，至少，敘事的本質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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