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妝 - 鏡文學 Mirror Fiction

卸妝

　　從小到大，每個見過她的人都說她美，她的美是難以形容、無庸置疑，就像太陽從開天闢地就存在的事實般的亙古不變，連她那寵冠六宮，讓當今皇帝不惜為之背負亂倫罪名的貴妃妹妹也僅僅只是她的影子而已。不過她從小體弱多病，再加上喜好清靜的個性，即使長大後嫁到裴家，曾經見過她的外人卻一直寥寥可數。

　　當皇帝第一次見到她時，驚訝、懊悔全寫在臉上、眼裡和心底，就像宴會上的其他男人－朝中的文武百官和後宮的太監一樣。皇帝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在場的人不解其意，只有她親愛的貴妃妹妹的眉峯聚了起來，她迅速又不著痕跡的跟她妹妹點了一下頭，她妹妹深鎖的眉頭才慢慢的舒展開來，她趕忙叩頭謝恩後退下。之後皇帝頻頻找藉口像是：壽筵、節慶、賞花…等召她入宮，每每惹得她妹妹不悅。因為皇帝都是在公開場合邀她來，她妹妹不能也不便干預，心裡的苦惱和鬱悶無處紓解，以致貴妃醉酒的戲碼屢屢在後宮上演，忙翻了一群太監和宮女後，旁人卻始終不知實情。

今天她妹妹才開席就喝醉了，皇帝支開現場的其他人後借酒涎著臉問她：你怎麼都不化妝？我最喜歡看人擦胭脂了。像你第一次入宮時的打扮就很好看，沒有人擦胭脂比你好看。昨天我的義子送了十盒百花香露的胭脂，我全都賞給你，你下次擦來給我看。

她一回到家，皇帝送的十盒胭脂早已齊整的擺放在她房間的桌上，靜靜的等著她，宛如十盒由第一御廚張文瑞師傅巧手新製的剛出爐的點心。胭脂上的金箔和珍珠粉交相輝映，再加上陣陣的百花香氣還有那黃金鑲嵌珠寶的外盒，看起來不像是胭脂，倒像是個精巧的擺飾。皇帝可是醉到忘記她妹妹最喜歡擦的就是胭脂了?

天剛亮，已有一個小太監到裴府宣讀聖旨。宣讀完，小太監站在她房門口，立等她入宮。

她回到房裡，梳妝台上的那盒胭脂閃閃發亮－就像她妹妹頭上的那支金釵一樣。那天，她剛服完藥，常常陪伴她的妹妹進來跟她撒嬌要這支金釵。之後講到壽王府的親事，從小到大開朗活潑的妹妹突然落淚，她驚訝不捨的摟著她妹妹，你放心！我會去跟爹說，改由你嫁去壽王府，我代替你嫁到裴家。看到笑容重新回到她妹妹的臉上，她才放心。誰都不能讓她妹妹哭泣，此生沒有人－任何男人可以破壞她們姊妹間的感情。她對她妹妹鄭重的點頭保證。

最後，她只拿起眉筆輕輕的畫了一下雙眉，就慢慢的跟小太監走出裴家大門。

不久，這首詩就在長安的大街小巷裡傳誦開來。

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