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站長】今天不寫殺人系——崑崙推薦東方風味噬血純愛《牡丹》
大家好，這次又是牡丹的推薦文。你們一定好奇當初牡丹出版時，崑老師不是已經幫忙寫序了嗎？怎麼這次又有推薦文？這個問題很簡單，因為那時候寫序要嚴肅正經不苟言笑，但是這次活動形式比較輕鬆自在一點，所以編輯說可以講幹話。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編輯說可以講幹話，就有了這篇推薦文。《牡丹》 陳乃雄 著／渣子JAZ 繪出版日期：2020/5/29在正式推薦《牡丹》之前，想先稍微跟大家聊聊乃雄這個人。當初會發現乃雄這傢伙的存在，是因為她在PTT上發表了相當惡趣味的短篇，乍看甚至讓人覺得有愚弄讀者的嫌疑。但是不正經的我就愛這類不正經的創作文，立刻對乃雄留下印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用義大利麵的視角去寫故事？乃雄這傢伙特別擅長煞有其事講幹話，故事前面的鋪陳明明都好好的很正常，會讓人不自覺一直看下去。後面卻突然來個峰迴路轉，像您剝的橘子其實是柳丁請查明後再剝那樣莫名其妙，讓人看完忍不住直呼這到底是什麼鬼？但是隨著乃雄持續創作，發表的作品越來越多之後，她也終於開始收斂。或著該說是終於展現出更為真實的自己。在乃雄那個看似裝瘋賣傻的表面下，其實是個關注社會議題憂國憂民的青年。從我個人私自的解讀來看，乃雄之所以特別愛講幹話，是因為這世界惱人的事情真的太多，多到令人沮喪難以承受的地步。越是關注現況與時事，越是容易對這世界失望，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往往就是這樣血淋淋蠻橫不留情。人的能力又是如此渺小有限，多數時候只有無奈接受含著眼淚吞下的份。所以換個角度去想些無關痛癢的玩笑，好逼自己轉念是一種排解方式。乃雄那些讓人哭笑不得的短篇或許就是一時的發洩管道也不一定，習慣使用社群媒體的人一定會懂，像是壓力大的時候喜歡亂發文那樣。身為一個創作者，乃雄當然擁有相當敏銳的觀察力。不管是嘲弄時事或是種種令人作嘔的世態，又或是對人與人之間愛恨糾葛的解讀，乃雄都有自己的一套視角。在我看來，乃雄似乎看得透徹卻又置身霧中無法抽離。她能看穿其中弔詭不合理之處，卻無法說服自己那樣的發展是情有可原。這往往是極其憂傷的，既矛盾又衝突，導致她的一些作品就好像是在偽裝的笑罵中流著不被人所見的淚。乃雄之所以要如此在意，或許是對於所謂的公平與正義的渴望。要知道這兩樣東西都太奢侈，太多時候都像是虛妄的產物，只能當作空洞的口號。雖然在乃雄的一些故事當中，角色所採取的手段不見得能被所有人（讀者）接受，但人本來就是充滿缺陷又容易感情用事的生物，這樣不完美的個體又怎麼可能會有完美的處事方式？就算沒有盡善盡美，至少角色最終還是獲得某些補償了，現實中有太多受難的人連被補償的機會都沒有。為了避免我的說法引起誤會得認真澄清，乃雄並不是什麼偏激的正義魔人，不會因為一點雞毛蒜皮小事就跳腳痛罵、或是抱持著要矯正世上一切不端正事物的扭曲心態。乃雄不是那樣的人。只是每個人心中多少都會有一種對於世界該有的樣貌的期待，你有我有乃雄也有，單純如此而已。我相信創作者都是懷抱著心中某種願景在寫作，用文字去對抗艱難殘酷的現實。除了寫作，乃雄另外還身兼樂團主唱（這邊當然要一併推薦她的樂團胭脂虎），更負責作詞作曲。有幾首作品如同《牡丹》放入了歷史元素，聽著的不只是歌，也是故事，是一段歷史。這樣的多方面創作讓乃雄的小說有時候讀來也像是歌，《牡丹》便有類似元素，讀著那些節奏感十足又惆悵的文句時，就好像有人在低聲吟唱。從那遙遠的年代傳來的哀嘆之聲。《牡丹》這個故事沒有嘻笑搗亂沒有埋搞笑梗，乃雄嚴肅地去講述家族血仇與那時代女性悲苦的境遇，也包含不被眾人看好的一段感情。沒有刻意張牙舞爪灑狗血，字裡行間僅是透著淡淡的憂傷，可是每個角色看起來都那麼苦，各自有各自的業障。尤其是主角牡丹，不僅要負擔家中壓力與對自私父親的失望，還要面對無聊鄉民的流言蜚語及擔心丈夫安危。乃雄在描寫牡丹的境遇時相當膩細且真實，漂亮呈現了牡丹看似柔弱、實則無比堅強的心性。但是讀著不免心疼，總覺得女性都是被迫學會堅強，才能在吃人不講理的世界武裝自己，守護心愛的人。故事中另外不乏種種懷有性格缺陷的角色，乃雄作出有別於男性視角的詮釋，用與生俱來的女性視角讓各路妖魔鬼怪一一現形，比如牡丹那個好賭成性不知悔改的父親、利慾薰心不擇手段的商人、走火入魔的修道者、探究真理而遭其反噬的醫者……這些角色像下水餃般接連蹦出來，幾乎可說是群魔亂舞了。當然乃雄沒有一面倒地盡是端出令人反感的角色，這會是太冒險的安排。春生不僅充分展現男主角該有的氣場與表現，形象也與讀者希望看到的吸血鬼大致相同。是的，春生就是吸血鬼。這個不算劇透因為看故事簡介就會猜到了。乃雄沒有在吸血鬼的設定上作多餘改寫或大玩翻轉，而是妥善利用這個經典形象，讓春生既神秘又充滿謎團。春生與其他男性配角相比，讓人不禁感慨幸好春生除了不能曬太陽之外沒什麼太大問題，也差點讓人悲憤地誤會：「難道好男人不是剩同性戀就是吸血鬼了嗎？」說到吸血鬼，春生那麼帥出手又俐落，有沒有興趣加入清潔指南系列的傑克會？組織擴編中歡迎各路人馬，就算是吸血鬼也沒問題的唷！待遇優氣氛佳，意者內洽，開膛之路有你有我不孤單。《牡丹》的主線劇情包含人類與吸血鬼的相戀，當初便以「日治時期的暮光之城」為宣傳文案。日治時期沒有問題，乃雄本身就是攻讀日本史的研究生，為了順利畢業含血含淚啃了很多文獻，可以信任她在這方面的專業度。背景也很有年代感，乃雄充分發揮本身作為研究生的優勢，把大量閱讀的文獻內化後釋出，重現日治時代的台灣。閱讀時彷彿能看見當時的街景與光影，聽到拂過的風。直到現在我還是對故事中小販販賣的楊桃汁念念不忘，都要懷疑乃雄是不是有接業配？但是扯到暮光之城就略為尷尬了。崑老師大膽斷言這是雙面刃。為什麼說是雙面刃呢？因為崑老師超討厭暮光之城啊，曾被暮光之城荼毒的苦主也不在少數。記得當年暮光之城掀起全球熱潮時，身邊就有朋友也跟著跳下去湊熱鬧。後來忍不住問了朋友感想如何？朋友只是面有難色說不出話，說有多苦就有多苦。所以啊，跟風的風險就是在這裡，荷包損失事小，精神層面受創才真正傷人啊。要不是作者是乃雄，我剛好略知她的為人跟作品風格，不然一定是心有餘悸直接跳過。所以抱有疑慮還沒閱讀《牡丹》的各位同學不必擔心，除了同樣是人與吸血鬼相戀，整個故事跟暮光之城其實不太像，崑老師看完都沒撕書了，你們大可放心。當然如果你是很喜歡暮光之城的也可以看，完全沒有問題因為兩者毫無衝突。不過《牡丹》缺少了吸血鬼咬破胎盤、狼人備胎一見鍾情愛上小蘿莉成為FBI預備逮捕對象的段落。好了，暮光之城的部份真的應該在此打住。畢竟主題不是苛責暮光之城，它已經佔用大家太多青春了而且我也怕收傳票。最後公器私用偷偷拿這篇推薦文宣傳一下，近期乃雄跟我合拍了一支「暗黑年菜挑戰賽」的影片，雙雙端出令人髮指的恐怖年菜試圖報復社會，希望讓各位同學在農曆新年大吃特吃體重暴增之後，可以因為觀看這支影片有效減少食慾達到成功減肥的效果。一切都是用心良苦，就像乃雄裝瘋賣傻的假象下暗藏著一顆熱愛創作、真誠又關懷社會的心。「暗黑年菜挑戰賽」這支影片可以在鏡文學的臉書專頁跟Instagram上看到，還沒按讚追蹤的同學快點去，除了影片之外還能隨時得知鏡文學的最新出版資訊與活動消息。想多認識乃雄的讀者當然更要點擊觀看，像她幹話這麼多的人實在不多見了，難怪會寫出義大利麵視角短篇的惡搞作品。還有最重要的是不要錯過《牡丹》這個故事，這是乃雄嘔心瀝血的第一個出版作品，她的血與淚都在這部小說裡了。本文作者崑崙你會喜歡我的小說。PTT Marvel 板現象級指標作家，系列連載被推爆熱議，小說標題一度強勢攻占Marvel板板標；鏡文學2021/2月份特選作家在鏡文學平台上坐擁「作品點擊率最高、追蹤人數最多」之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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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嫁給鬼的新娘 —殺人系小說家崑崙推薦《牡丹》
我記得那是某個無聊的下午。趁著能偷閒的時候上了PTT，想當個趁職的嘴砲鄉民，結果在Marvel板看到一篇被噓到XX的文。這邊跟大家介紹一下，在Marvel板要被噓到XX不是容易的事情，可以說是達成某種驚人成就。因為Marvel板的鄉民基本上都滿客氣友善的，所以能被噓到XX的文不是故意來亂的，就是不知所云。好奇之下我點進那篇被噓到XX的「跟男朋友吃義大利麵」一看究竟。不看還好，看完真的是滿腦子「這到底是三小？」的困惑。那篇被噓到XX的「跟男朋友吃義大利麵」是連載小說，除了一開始的男友視角跟女友視角，後來竟然還出現義大利麵的視角。根據我鍵盤隔空診斷的鑑定，不管這個作者嗑了什麼，一定很純。這個作者後來還寫了「我們不冥婚，好嗎？」以及「變成貓的２４歲」，一樣是ㄎㄧㄤ爆，讓我懷疑說不定有濫用酒精的狀況。當時追文的我一再被逗笑，於是記下作者，就是寫了這本《牡丹》，叫作乃雄的傢伙。《牡丹》／陳乃雄著身為一個低調內斂害羞避俗的人，我鮮少主動與人建立交情。但因為乃雄真的很有趣，所以除了PTT Marvel板的發文，我還開始關注臉書專頁順便留言刷存在感，後來彼此會聊上幾句。雖然乃雄常寫ㄎㄧㄤ文寫到無法自拔，但其實是能正經好好說話的，除了關注時事議題，對創作也很有想法，至少是有栽下去鑽研的那種人。記得在某次深夜，同樣身陷趕稿深淵的我們在掙扎之餘，抓住喘氣的機會閒聊。聊著聊著不免想到目前卡關的稿子，便開始交換對創作的想法。身為寫小說的人，對創作小說這件事難免抱持許多困惑。特別是坐在桌子前，一個人獨自與稿子奮鬥時，常會出現「這樣寫對嗎？」「這樣安排可以嗎？」「讀者對這部份的安排會喜歡嗎？」「這樣的情節會不會不夠有趣讓讀者失去興趣？」等等的想法，有一種拼命讓腦袋的馬達空轉，直到發出燒焦味的劇烈折磨感。沒實際認真下筆過的人恐怕有些會以為，寫小說不過就是坐在電腦前配上一杯泡好的咖啡，對著鍵盤敲敲打打，小說就會像冷凍食品微波後那樣叮一聲完成，然後就可以送到讀者面前隨意取用。（我也希望能是這樣輕鬆愉快的事。）但敲打鍵盤輸入文字不過是最基本的表象。寫作時的腦袋總是高速運轉，思考著是否緊緊抓住了核心概念、主線支線的構思、主角配角的安排、節奏的掌握、對白的拿捏收放……這些都是在腦袋中運作無法被看見的。在這之外，更多的是要面對自我懷疑並推翻之，一步一步踏穩掙扎前行。這可以說是一種相當孤立無援的狀態。即使一時能尋求他人的建議與看法，但最終回歸到寫作時，作者本身是處於絕對的孤獨之中，要在那不見邊際的黑暗迷霧中獨自摸索，既沒有地圖也沒有指南針，沒有正確或錯誤。幸運的人可以看見遠方的燈塔有個遙遠的方向，但更多的或許是僅僅憑著腳下隱約可見的踏足點，一點一點摸索，構築出故事的雛型，填入血肉和骨並來回反覆修整，直到文字與段落茁壯完整了全篇故事，直到完稿的解脫。關於寫小說的事，我是這樣想的，乃雄大抵也同意。幸運的是我們沒有被那份不斷糾纏、生長於呼吸之間的懷疑給擊垮，一直能持續創作。這部《牡丹》就是乃雄歷經各種短篇與連載的修煉後，所誕生的一部作品。乃雄本身是攻讀日本文化的研究生，《牡丹》以她專攻的日治時代為背景，寫一段男女情愛與家族糾葛。讀著讀著，彷彿也跟著回到那時的台灣，其中所穿插的真實歷史事件，沒有讓角色之間的愛恨情仇變得渺小，反而更顯真實。讓人在讀著的時候發現，原來在男女主角放閃的時候，歷史正發生這樣的事情。儘管如此，《牡丹》並非歷史小說，乃雄另有其他安排。從PTT Marvel板發跡的她加入吸血鬼這個元素，讓這個距離現在有幾分遙遠的故事，多出幾絲奇幻色彩，看起來更是神秘，卻也容易想像。經過電影的洗禮，吸血鬼的諸般形象早已經深植在人的腦海中，乃雄順勢操作，不玩驚天動地的翻轉，只是在鬼的形體之外多加幾分人味。吸血鬼或許是冰冷的，但情感的溫度不分物種。至於書中所描寫的女性的無奈，無論時代更迭，似乎是自古皆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樣一句人人聽過的成語，戲謔地道出女性的弱勢處境。身為女性，乃雄更是切身體會那些不公平，是那樣血淋淋且真實，使她能精準從女性的視角出發，去描繪主角牡丹的遭遇。──嫁給鬼的新娘。倒楣的牡丹有個嗜賭成性的不成材父親，欠下太多賭債，所以賣了牡丹還債。這是耳熟能詳的故事，女性被視作物品買賣或作為抵押。乃雄大概也是注意到了這點，才故意作此安排，去強調女性的悲哀無助。這看上去其實很毛骨悚然。先不論為了償還賭債賣身，牡丹無法選擇夫家這件事相當荒謬，婚姻不是像手遊刷首抽可以輕鬆重來的事。偏偏那時候，不，甚至直到現在都已經西元二零二零年了，一定還有女人無法為自己作主，要被迫任憑擺佈吧。幸好乃雄給了不算差的安排。小說畢竟還是小說，無法比現實更荒謬。至於主線中的復仇之路，再一次演繹了人始終比鬼可怕的這個道理。人的形貌有千百萬種，有賭博成癮六親不認的人、有被利益蒙蔽雙眼而設局的人、有沉迷修道卻幾乎入魔的人、有探究真理而遭其反噬的人、也有苟且偷安不願意面對現實的人……這些人混雜而成的眾生相，看起來與群魔亂舞無異，在故事中放肆交織、糾纏作弄，至死方休。可惜在巨大的時代之輪底下，人都要像無力的螻蟻被輾壓，融進胎紋成為歷史的一部分。或許被銘記，或許無人知曉。我喜歡《牡丹》的結尾，礙於洩漏劇情走向無法說破，只好先說，讀了有股詩意般的飄渺。另一個令我相當喜愛的部份則在故事的末段，那些精心構築的文句讀起來都像歌，乃雄以一種歌般的方式去敘述，像有人在櫻花飄落的池邊低聲吟唱。這是既寫小說也寫歌的乃雄獨有的風格。一路看著乃雄的作品，她持續在改變在精進，越來越顯現出專屬於她的文體。不過我想，我們還是要持續為了創作而困擾不已吧。這是身為作家既痛苦卻又幸福的煩惱。差點忘記了，還有一些出於我個人主觀的小碎唸，《牡丹》既然有吸血鬼又有男女情愛，或許會讓人想到暮光之城，但實際上是不同性質的故事。因為這個故事沒有備胎狼人、女主角也不是面癱、更沒有令人尷尬癌末期就地暴斃的親友打棒球橋段。對此感到恐懼的讀者大可以放心閱讀。更重要的是男主角有固定洗頭的習慣，真是謝天謝地。說到這邊已經有點長了，不耽誤你享受閱讀的時光了。淨空你的腦袋，放輕鬆呼吸，進入一九三八年的台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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