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飛行

在河堤上，有一隻黑色的野狗緩慢地向我們走來，我和小盼跟那野狗對看了一眼，我想牠是來找東西吃吧。我問小盼，會不會覺得這隻狗很寂寞，那時候我想起颱風天來撿空罐子的斜眼，他平時的眼神非常寂寞，不過那天遇到他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我想，他應該是對撿空罐子賣錢這件事感到滿足。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為出於某種同情才跟他做朋友，但是在那些沒有他出現的日子裡，我才發現，或許真正寂寞的人是我自己。

「野狗都是一樣吧？」
「一樣寂寞嗎？」
「或許吧。夏宇，你會感到寂寞嗎？」
「妳說一個人的時候嗎？當然會啊。」
「我跟你說喔，我最近越是用功讀書，越覺得寂寞。從畢業典禮那天開始，這種寂寞的感覺越來越常出現，沉重得讓我受不了。」
「妳是想到大家即將要分開了，所以覺得寂寞，對吧？」
「也只能這麼認為吧，但是這份寂寞又太沉重了。」
她彎下腰，雙手在小腿及膝蓋間來回摩擦著。
「妳在幹嘛呀？」我看著她的動作問。
「我正在趕走寂寞。」
「這樣做有用嗎？」
「等你寂寞的時候，你可以試試。」

我本來想學小盼的動作，但覺得很蠢而作罷。河的前方有一大片黑漆漆的森林，偶爾發出類似昆蟲的微弱叫聲，除此之外，這個地方安靜得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如果有音樂就好了，小盼這麼說。於是我提議：「要不這樣吧，我把吉他拿來，我們來合唱幾首歌。」

我家離河堤不遠。當我回到家拿起吉他的時候，忽然想到好久沒跟咖哩他們一起練習，一股落寞在我心裡油然升起，我想小盼想表達的，就是這種感覺。